【楚路】于此奉还
拖了迟妹 @少年啊少年你像只猹 138天的点梗和不知道多少天的群作业。
专业知识部分都是我瞎扯的！！注意！！
总字数一万二，一发完结。那么希望食用愉快，不足之处可以在评论指出么么啾
00
“同志，您老不吃不喝在这里干等着也没用啊?”
“……”
“不是我说，”芬格尔顿了顿，“楚子航的危险期都过去了，你好歹去洗把脸把自己收拾一下吧。”
恨铁不成钢般的语气。
“我怎么知道我一转身回来他会怎么样？”路明非声音沙哑。
“得得得，”芬格尔忙摆手，“你们的事我不瞎掺和了，爱咋咋，我去看看前线战况怎么样了，楚少尉一受伤整个一连都乱了，要不是恺撒临危受命跑过来，目前的局面说不定就会变得很危险。”
路明非盯着自己手指间的血污，没有说话，血早已经干了，附着在手上。
芬格尔叹口气，把热毛巾甩到那人怀里，拍了拍手掀开帘子，转身后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谢谢。
“谢屁，把自己拾掇干净了，休息一下，这几天是敌我两方都损失惨重才暂时休战，这战火，说不定下一刻就又燃烧起来了。路军医，这里可不止楚子航一个伤员。”
“我知道的。”路明非拿着毛巾擦了把脸，然后把指缝与手腕上已经凝结的血块一点点擦拭干净，毛巾上出现了一小片一小片的暗红。
简陋的病床上，青年呼吸微弱，路明非盯着他的脸好一会，用目光将他的轮廓描摹无虞，或许是常年的军队生活与那一身军装，他印象中的楚子航总是身材挺拔，脸上总带着些淡漠，像是周围一切事物都与他无关。这时候他才发觉楚子航的长相有点阴柔，但并不过分，怪不得师姐手下的几个女检察官总是聚在一起讨论楚少尉的盛世美颜。
“大爷的，等你醒了看我不好好收拾你。”路明非放了句狠话，却听不出有任何威胁或是凶狠的意思。他缓缓地从铁椅上站起来，肌肉与骨头在他的动作下无声地呻吟。
他坐在这里多久了?从楚子航为他挡下那一枪的时候算起。
01
十五小时前。
“医疗兵！”
“来了！”路明非往声音来源匍匐前进，沙地上的沙粒和小石块磨得他膝盖和手掌生疼，他加快速度，一下躲进离他最近的掩体后面。
“好的放轻松，深呼吸、深呼吸。”伤员的腹部不断流出鲜血，路明非这种场面见得多，要是有足够的设备这样子的伤情不在话下，但条件不允许，他只得先帮伤员止血。
“轰！”一颗手雷在他们附近炸开，本来就不平整的沙地被炸开一个坑，被激起的沙砾掉在他们身上，路明非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简单的止血后他又翻出已经为数不多的吗啡，药物随着血液流动在伤员的体内起了作用。
“还可以坚持吗？”路明非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死皮刮过舌尖，水壶里的水已经没有了，他索性就把它扔掉了。
伤员艰难地点点头，吗啡使他渐渐感受不到来自腹部的疼痛。
“老唐，那这人就交给你了。”路明非朝架着K-2躲在掩体后掩护的老唐大声说到。
“没问题，交给我吧，你自己也要小心。”老唐点点头，把空掉的弹匣扔到一边，动作娴熟地安进一盒新的。
路明非清点了一下药箱里的药品，差不多要空了，他得回大本营拿点。
“医疗兵！”在他旁边的一个掩体后，楚子航朝他喊。
“在！这就过来！”路明非看敌方攻势稍弱，抓紧时机往那边前进。
“这个人怎么样?”路明非一边打开药箱一边问。
“腹部中弹，好像脏器受伤，出血量很大。”楚子航虽然不是医疗兵但也有基本的判断力。
“知道了。”路明非接过楚子航递过来的水壶，把伤口简单冲洗了一下，那个人痛得乱动，楚子航见状手下使了点力，示意路明非可以继续。
血止不住，看样子已经失血即将超过2000cc，这个伤员脸色苍白，却因为满脸都是血污而看不太出。
路明非又继续了一会手上的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
楚子航盯着他好一会，见路明非缓缓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路明非伸手，在那人的底衣里摸索了一下，摸出了一封信，看了看上面的字迹以及“谨转交给我的家人”后又郑重地放到楚子航手里。
“一连的。”
路明非见他不说话，又补了一句，“这种事情无法避免，师兄你应该比我清楚。”
楚子航点点头，把那封信收进衣服口袋里，信封本就已经被血染透，上面的血又透过布料，军装上出现一小片暗红色。
路明非拍了拍他的肩膀，作为少尉，看见自己手下的兄弟这样必定是不好受的。他作为医疗兵，虽然心里也不舒服，但却已经学会了坦然面对，甚至有些麻木。这方面，他倒是比楚子航看得开。
楚子航把那人身边的枪端起来，对着敌方把子弹尽数发射出去，几个人应声倒地。
路明非把楚子航的水壶拿过来，打开喝了几口，润了润嘴唇，没有什么大作用，但聊胜于无。
医药箱里的药品和补给已经没了，他抱紧箱子，背对掩体，往大本营的方向走去，身后是弥漫的硝烟和震耳欲聋的炮弹炸开的声音，小石块随着爆炸声落在他的脖颈与衣物上，一个又一个人与他擦肩而过，奔向战场。
“小心！”身后突然传来楚子航的吼声，他下意识转身回头，楚子航的胸膛挡住了他的视线，路明非一下子抱住他，只觉得手间一阵温热，鲜血从楚子航的体内源源不断地流出。
“竟然偷袭医疗兵！”刚抵达战的场兰斯洛特开始支援，抬手扣动扳机，刚刚偷袭路明非的敌方士兵被一击爆头。
“楚子航！！”
02
“楚子航！楚子航！”路明非一边准备手术一边看他，楚子航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嘴唇翕动着，做着无意义的开合。
妈的。妈的妈的妈的！
路明非此时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之前军事演练和医疗专业课上学的东西好像都从他的知识储备里溜走了一般。
他像是只剩最后一根棍子支撑的木偶，只有潜意识告诉他不能崩溃。
你不能倒下去，不可以倒下去，眼前这个人还需要你的拯救，你怎么可以先倒下去?你他妈还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呢，怎么可以让他就这么死了?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他从来没有觉得手术刀这么沉重过，像是要把他的手腕弄到脱臼。
冷静。
冷静。
初步判定是胸腔中弹，幸亏伤者最后把身体换了个角度，没有正好击中要害，子弹大约在肺部旁边五厘米处，一会的手术可能会伴随着胸腔大出血，需要转成体外供血。
第一步得先把子弹取出来，要进行局部消毒，以防伤口感染造成情况恶化。
然后是缝合伤口，进行包扎，伤者情况很危险，需要转成体外供血。
糟糕！路明非在心里大呼不好。
军营里的医疗室条件不错，设备虽然能满足要求，但这样的情况哪怕是在市中心的大医院也得犯难。
伤者的身体开始崩溃，胸腔大出血，一不小心血污积在肺部容易造成窒息危险。
“冈萨雷斯，转成体外供血。”
“好。”一边的助手闻言开始摆弄设施，转成体外供血，与此同时路明非抓紧手上的动作，好歹是先把情况暂时稳定了下来。
“伤者胸腔大出血，需要引流，同时准备B型血血包，伤者出血量即将超过2000cc，出血过多容易休克。”
“是。血包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开始吗？”
路明非点头。
03
“伤者已经初步脱离危险。”冈萨雷斯帮路明非把额头上的汗擦了擦。
“……好，你先把这里收拾一下，然后休息吧。”
“好的。”小助手把手术刀拿去清洗消毒，路明非看着眼前躺在病床上的人，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了一点实感。
人一放松，就感觉眼前恍惚了起来，腿一软就坐在了椅子上，他还没来得及把满是血迹的衣服脱下，背后出了一身汗，黏黏腻腻的，但却没有太难受。或许是疲惫困倦吸引了他的大部分注意力，才没有感觉到太难受。
一旦从紧张的状态下一下子放松，就感觉少了支柱，整儿个人都软趴趴地瘫在椅子上，路明非回想过去的几个小时，觉得像是一场梦。
楚子航在麻醉剂的作用下还在昏迷着，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面色苍白。阳光透过帘子间的缝隙照射进来，灰尘飞舞在空气中，隐隐约约可以听见外面的说话声，但房间里是安静的，恍若两个世界。
这时候他在想起，楚子航为他挡了一发子弹后倒在他身上时说的那句话，很轻，却异常坚定。
“被你所拯救的，这条命的全部，现在于此奉还。”
还个巴拉拉。路明非在心里不满地哼一声，师兄救了他他自然是感激的，或许不仅仅是感激。虽然没想到敌军已经狗急跳墙到连医疗兵都攻击，但自他为自己挡下那一颗子弹开始，他就明白有什么东西是这辈子还不清的了。
但是他有什么值得楚子航用自己的命来还的?楚子航是谁，没有依靠自己的家世，从三等兵一直做到少尉，靠的是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卓越的指挥能力和越来越丰富的实战经验，靠的是不断积累起来的军功，而且按照这架势，成为I国的将军也只是时间问题，他有这样的能力，自然能获得这样的军衔。
但不得不说楚子航对他的确不错，或者说是很好。按理来说他只是楚子航的一个师弟，没道理有这样的殊荣，请吃宵夜和生日祝福可以说是对普通朋友的关心，但是深夜拉着他谈人生谈理想就未免太诡异了。连芬格尔都会时不时的和他聊起这个话题。
04
那是一个军事演练的晚上，芬格尔略带着些调侃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到他耳朵里，伴随着滋滋啦啦细微的电流声。
“你真不觉得楚子航对你有点太好了?”
“何以见得啊老兄?就前几天师兄请我的两顿宵夜?我的心不是两顿夜宵就可以收买的好吗！我可是一心向国家的三好学生五好青年看见老奶奶过马路都要扶一下的那种。”
“的确，”芬格尔难得的一本正经，“两顿不行，三顿一定可以。”
“芬格尔.冯.弗林斯同志，你知道得太多了，知道得太多的人活不久的。”路明非靠着水泥墙看着天空，星星越看越多，一颗一颗的从夜幕中浮现。与此同时，他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从小到大。
“我说真的，三天前你师姐订婚的时候你那叫一个失魂落魄心不在焉貌合神离。”
夜风习习，这时候大概也就医疗兵和技术后勤可以这么闲，两个人各自拿着一部对讲，声音通过电流传递。
“貌合神离指的是外表看上去很亲密，其实内心却不一致，各有各的想法，用在路明非一个人身上不合适。”突然，第三个声音闯进了他俩用来瞎唠嗑的“专属频道”。
“卧槽大兄弟你谁？/卧槽还有人能调到这个频道?”路明非和芬格尔的声音同时响起。
“说吧，兄弟你偷听了多少。”
“这不是偷听到多少的问题，”路明非插话，“重点是他不能告诉师兄啊！”
那个声音沉默了一会，半晌回答:“我不会告诉楚子航的。”
“这就好这就好。”芬格尔松了一口气。
“我就是楚子航。”
日狗。芬格尔看着手里的对讲机，心中五味杂陈，军事演练和师弟瞎唠嗑八楚少尉的卦还被当事人发现，估计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我说呢……”路明非扶额，“这声音怎么那么熟，对讲机里听还有点陌生，现在一听果然是师兄啊。师兄你别扣我分数啊我下不为例！实在不行你就象征性地扣一下芬狗的就好了！我绝对没意见！”
“路明非你信不信我反手一个酸菜炖猪蹄！”
“哇哦，”路明非望着北斗七星，果然很像个勺子，“我好怕怕，第一次听见有人说自己的手是猪蹄的，现在自黑都这么拼了吗？”
芬格尔一下子噎住了，好一会儿才一字一句地回答大人不记小人过。
“没关系，”楚子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演习也差不多结束了，我也是偶然才调到个频道的。”
芬格尔见状又嘿嘿地笑了起来，“不过想不到楚少尉您还有这样的兴致来听别人聊天啊。”
“凑巧。而且和我说话也不用用敬语，要是按年龄算，你其实还比我大好几届。”
“也对，”路明非笑得不怀好意，“毕竟芬格尔师兄留级留到和师兄你同届毕业是人尽皆知的嘛，全军校的一朵奇葩！”
“崽，阿爸对你很失望！”
那时候就这样三个人在同一个频道里扯东扯西，芬格尔和路明非不留情面的互相吐槽，楚子航时不时参与进话题里，一直到演习结束。那也是最后一次军事演习了，在那之后的一个月，战争再一次爆发。敌我双方都用尽手段，但场面一直处于胶着状态。
一眨眼过去了很久，但一切仿佛都还是发生在昨日，仿佛触手可及。
05
楚子航刚睁开眼，入眼的就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白，刚开始身体还没有什么感觉，随后密密麻麻而细微的痛痒就从四肢蔓延到躯干，倒给了他一种“还活着”的真实感。
一点点回忆，隐约记得起来自己是为路明非挡了一下子弹，还未来得及想起更多细枝末节，一个声音把他从一个人的回想中拉回来。
“楚少尉，终于舍得醒啦?”
楚子航微微偏头去往声音的来源看，脖颈与胸口缠的绷带束缚了他的大部分行动，他没办法做出太大幅度的动作，但足以看见路明非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他，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角度。
“……”他一时语塞，路明非大约是生气了，但是在气什么呢？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什么，路明非看见对方浅棕色瞳孔里的自己，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像是来兴师问罪。
楚子航没有说话，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好来打破这样略显尴尬的气氛，但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像是有双无形的手捂住了他的嘴巴，让他什么也说不出，一连串在昏迷前，看到那张因为他受伤而焦急甚至暴躁的脸而想说的话，此时都被堵在喉咙里，半个字都无法吐露。
“你之前在战场上说的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路明非用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珠子盯着他，话里隐隐带着些刺。
楚子航张了张嘴巴，却没有说话。
“你凭什么觉得你这样就能把以前的一切都还清，你觉得这样我会感动到无以复加？然后每年在你的墓前送上一束白菊?你觉得这样我会高兴吗？”
“我估计过中弹的角度，我完全可以避过要害，”楚子航的声音因为太久没有开口而沙哑，“我不会死的，路明非。”
“屁！”路明非觉得自己简直心力交瘁，原来吵了这么久对方还没有摸到自己生气的点。
“万一你死了呢?万一你估算错误正好命中了呢？！你他妈知不知道子弹离你的要害只有五厘米啊！”路明非越说声音拔得越高，心里堵得难受，哭又哭不出来。
楚子航看见他这样似乎有些诧异，但随即回答了他的问题。
“路明非，我不会死的。”他又一次重复了这句话，还没等到路明非反驳，他又补上一句。
“有你在，我不会死的，”他用那双浅褐色的眼睛看着路明非，“我相信你。”
“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感激涕零顺便以身相许?”
未等楚子航开口，路明非就在自己脸前挥挥手，似乎这样就可以挥散一些令他们两人之间不愉快的东西。与此同时，门外开始吵闹起来，大约是都知道了楚子航的苏醒，兰斯洛特的声音在门外的一片嘈杂中格外突出。
“少尉?你总算是醒了。”门被推开，楚子航几个得力的手下挤了进来，军营中的条件不太好，没有鲜花水果，兰斯洛特的手里拿着几朵明显是野草丛里摘下的小野花还有从食堂好不容易顺过来的两只苹果，脸上满是关怀，全身上下都写满了“违和感”三个大字。
楚子航轻轻点头，“让你们担心了。”
恺撒靠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芬格尔发挥了他良好的职业素养，拿着支笔在笔记本上快速地写着些什么，恺撒斜瞥了一眼，一字一句地读了出来。
“震惊！少尉与军医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芬格尔你这写的都是什么?”恺撒皱眉。
“关于楚少尉和路军医之间的卿卿我我情情爱爱你侬我侬。”芬格尔给这段关系下了定义。
楚子航出奇地没有反驳，虽然按照平时他也不会说什么辩驳的话，那把贴身携带的村雨一抽出来，连空气都会安静。
但他这时候没有说话，却是因为他发现路明非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悄退出了房间。
房间里除了恺撒的每个人都在向他嘘寒问暖，他机械地点头，各样的声音充斥着耳朵，但他却觉得房间里安静极了，静得可怕。
06
“所以你不知道师弟为什么生气?”
楚子航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此时房间里只剩下芬格尔，这个人相当鸡贼的在所有人离开好让楚子航继续休息后又一个人遛了回来。
那时芬格尔以自己认为最轻的动作打开门，没想到开门入眼的是正定定地看着他的楚子航。
“哟，”芬格尔挠挠头，挤出一个笑，“楚少尉你还没休息啊?”
楚子航把自己从半靠着枕头的状态转换到整个人坐直，“有什么问题想问的就问吧。”
芬格尔闻言后也不客气了，一屁股坐椅子上，本子摊开平放在膝盖上，轻咳了两声。
“那我就直说了，其实吧我也没这么多管闲事的，但我一回宿舍就看见师弟他挂着两熊猫眼怔怔的在那发呆，我我我发怵啊！这一想总不能让他这么下去，我就来给你们当个和事佬了。”
“他怎么样。”
“能怎么样，总不能学小媳妇一哭二闹三上吊，就一个人憋着呗，有伤员就治，没有也不睡觉，就坐那发呆。”芬格尔苦口婆心道，“朋友，恋爱不是这么谈的，你不要看小路他平时那样，也是有很多姑娘觊觎他的。”
楚子航不解地看着他。
“我……并没有和他在一起。”
显然他是低估了芬格尔的接受能力，那人摆摆手，架势潇洒得好像绿林好汉，“哎你们这样的情况四舍五入一下婚都结完了，整个一连里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你们之间的那点火花，你现在需要的，就是把小火花，变成爱情的巨轮！”
芬格尔伸出手比划，神采飞扬，婚介所要是看见有他这个人才，绝对高薪挖过去了。
“其实吧，师弟想听的不是什么‘我没事我很好I'm fine thankyou。”
“你帮他挡了一下，他当然感激。但要是你以一命换一命，他绝对会带着这愧疚一辈子。”
芬格尔这时候终于严肃了起来，虽然他正经起来无异于哈士奇带着一本正经的脸。
“那我应该怎么做。”楚子航没想到芬格尔说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芬格尔打了个手势，“也不用刻意做什么，你想想，师弟那么生气其实也是一种关心你的表现嘛。我还记得之前他只不过是擦伤和一些淤伤你就板着一张脸整整三天。”
“……”
“看样子你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并且已经get到点在哪里了。”芬格尔故作高深地点点头，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这时候在他眼里楚子航就不是那个面瘫脸少尉了，活脱脱一个为情所困的恋爱中的少年。虽然这么说楚子航太过于人物性格崩坏，但似乎也没有更恰当的比喻了。
而外面的走廊中，似乎有一个影子一闪而过。
07
两个月前，某日深夜。
“师兄，没事的……”路明非此时此刻很想捂脸，“一些擦伤而已，真的，你信我，啥毛病也没有！”
站在他身后的楚子航充耳不闻，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他把眼前这人的衣服撩了上去，露出后背，一片大大小小的淤青和擦伤映入眼帘，虽然自己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路明非背后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伤口的布势还顺着腰线往下，视觉效果也是很有冲击力。
楚子航打开药箱，取出医用酒精和活络油，沾取了一些在棉球上，一点点地擦拭。
“哎，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啊……”路明非有点想笑。
“基本的医疗常识我都知道。”这时候，楚子航就显得格外固执，不怪乎每次恺撒和他讨论作战方案都得说得内心崩溃。
“说得好像我不知道一样……”路明非小声嘟囔。
楚子航几乎是没有任何停顿地说出下一句，“而且后背的伤口你也没办法处理到位。”
“得得得，”路明非举起双手表示认输，结果不小心拉到手臂上的一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又把手放下，“嘶——疼。你赢了，那就由楚皇后来替朕处理伤口吧。”
楚子航动作轻缓，其实比这更重的伤楚子航也受过，为了保护一个士兵只得把自己的后背送到敌人的刀下去。但那时候却不觉得有现在这样难受。
房间内灯光略显昏暗，路明非抬头，从桌面上夏弥摆的那块镜子中看见自己身后的人，阴影遮住了楚子航的小半张脸，嘴唇轻抿成一条线，脸部线条明晰。路明非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怪不得姑娘们都喜欢师兄这样的，根本不给我这样的废柴一点活路嘛！
两个人很默契地都没有开口，雪白的墙壁上挂着钟，秒针“滴滴答答”地走着，仿佛连时间流动都有了声响。
半晌，楚子航开口道:“好了。伤口别碰水，手臂上那道刀伤要小心，不要感染。下次……”
“下次?”
“没什么。”
楚子航把那句“下次小心”给小心翼翼地吞了回去。他没办法说什么下次小心，他们身为军人，在刀枪无眼的战场上根本没有“小不小心”这一说。要么活下来，要么战死沙场。弹片这次可能只是擦肩而过留下一道血痕，下一次可能就会直接摧毁脏器。
他们没有生活在和平年代，养养花喂喂猫的小日子离他们这样的人太远，可望而不可即。
而他和路明非选择了这样一条路，也是为了让其他人过上那些平淡温馨的生活，养花喂猫，躺在藤椅上晒晒午后的太阳。
“师兄啊……采访你一下，当时为什么你会选择这样一条路呢？”路明非随手抄起一张废纸，卷成筒状，凑近楚子航嘴边。
“师兄你明明可以直接去你爸爸的公司工作的吧，继承衣钵这样。”
“有人需要我，我就来了。”
“也不缺你一个啊，”路明非舔舔嘴唇，“你看参军的这么多。再说了师兄你是独生子吧？你父母怎么会答应让你来的啊?”
楚子航沉默了几秒，但又接着说:“我背着他们报了名，临行前才和他们说的。”
楚子航回想起那一天，彼时苏小妍正和姐妹们打着电话，相约下一次要去哪里购物。楚子航背着包站在她面前，包里装的是那张允许参军的回复通知。
“子航你干站着干什么呢？”好半天 苏小妍挂下电话 看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笑着招呼他来坐。
“哎呀，子航真是越长越帅啦！”苏小妍伸手去揉他的头发，“怪不得那么多姑娘家都喜欢我们家子航，不过子航不可以那么快就结婚哦，都说男人有了媳妇就忘了娘了。”
楚子航任由她一个人絮絮叨叨的，好一会儿 ，苏小妍见他不说话，摆出疑惑的表情。
“怎么不说话呢？该不是——”楚子航看着自己的母亲一脸恍然大悟，“该不会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吧？”
“不是的，我——”
苏小妍用眼神鼓励着他说下去，但他对着那样的眼神，反而更难把话说出来。
“我决定参加联军。”
08
路明非倒吸一口气，这剧情听起来活像什么走另外一条剧情线的家庭伦理剧。他曾经听楚子航说过，他的妈妈已经踏入四十却还活得像个十八岁的少女，没什么心眼，但正因为这样才活得快乐。
“后来呢?”
后来?出乎预料的，妈妈异常冷静。
“子航是个好孩子，但太固执了。既然是你决定要做的事，是没有人能改变得了的。”
“但以后就不要这么固执啦，”苏小妍眼睛微微发红，眼睛没有望向他，反而把他揽进自己怀里，“这么固执，那些爱你的人很容易伤心的。”
路明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把一块压缩饼干塞进自己嘴里。
“那你呢?据我所知，你读了医学专业，一开始参加联军时意向是狙击手，然而如今却是医疗兵。”
“我啊……”路明非眨巴眨巴眼睛，话语因为嘴里的饼干还没咽下而有些模糊不清，“我爸妈走得早，就一直在叔叔婶婶家住着，当年报读专业的时候一时脑抽选了医学，结果军训时成了射击成绩最好的医学院学生。反正孤家寡人的，除了还没上市的游戏也没啥可留恋的，就参加了联军。视力达到标准，射击成绩也是最高，就被调去当了狙击手，后来觉着我没那胆量杀人，就自己提交意愿，费了点功夫去当了医疗兵。”
路明非喝了口水，末了自己还补上了一句:“堪称平淡无奇的人生，比不上师兄你。”
“这样，挺好的。”
“哎，也不知道战争什么时候结束。”路明非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挠成一个鸡窝。“我还等着新游戏上市之后买来玩一玩呢。”
“会结束的。”
他对路明非说，也对自己说。
会结束的。
09
短暂的休战后，战争再一次爆发。
对方来势汹汹，先后占据了两个据点，这几日恺撒忙得焦头烂额，作战会议一开就是半天。
已经晋升为少校的楚子航和恺撒在讨论后终于达成共识，由大部队在正面拖住敌方主力，但不进行正面交锋，再由楚子航率一路小队绕过西面的据点，对敌人后方进行打击。
“楚子航，这次行动代号为‘斩杀’，你在此次行动中代号还是‘村雨’，有一定，或者说是很大的危险系数，做好准备。”
“要是这次行动可以成功，对方的气焰必定会被打击下去，后方补给一断，他们这次倾巢而出，也没有援兵，那战争就快要结束了。”恺撒戴上军帽，帽檐压在额头上，露出一双冰蓝色的眼睛。
“成败在此一举?”一边的芬格尔插嘴道。
“成败在此一举。”恺撒和楚子航异口同声道，这大概是这对军校里的死对头最有默契的时候。
10
路明非在给伤员进行例行检查后就接到了来自上面的命令，随着大部队在大本营死守据点。但在留守的名单里，却没有楚子航的名字。
路明非这几日还在和楚子航冷战，拉不下那脸面去问本人，但心里也紧张得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去找了芬格尔。
“关于楚少尉……啊不，楚少校，以你的权限和这次行动的机密性，我不能告诉你，抱歉啦师弟。”
“行动很危险?”路明非眯着眼睛看他。
芬格尔没有回答他，继续在电脑上敲敲打打，他负责干扰敌方的雷达系统，这时正在部署。
路明非耐不住，咬咬牙，索性去了楚子航的宿舍，他果然就在宿舍里，正在擦拭那把随身携带从不离身的“村雨”。
路明非知道这就是楚子航要奔赴最前线的预兆。
“你来了?”楚子航抬头，看见路明非一言不发地站在自己面前，稍稍有些意外，从那双眸子里能看得出来，但随即就恢复了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这次上面安排我留守大本营。”
“我知道。”
“没有谁需要你保护了，”路明非一拳头砸在楚子航左肩，楚子航也没有躲，但力道砸在自己身上时很明显轻了几分。
“所以，保护好你自己，别那么固执，别以为你一个人就能拯救世界。”
“楚子航，你只是个普通人，老大是，芬格尔是，我也是。别老把自己当做超级英雄，你以为你是谁啊?超级赛亚人吗！”
“给本大爷安然无恙地回来！不然就突突你！”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路明非好像又变成了那一个整日沉迷游戏的普通人，表情是漫不经心的，但眼神却不一样的，是在战场上一日一日磨砺出来的。
“好。”楚子航想要抱一抱眼前这个人，到最后手动了动，只是一样用拳头轻轻砸在路明非左肩上。
“我答应你。还有等下次游戏上市的时候，也会跟着你一起玩。”
“一言为定?”路明非声音沙哑。
楚子航看着他，眼里带着些许笑意，似乎军事演练那天晚上，路明非看见的那片最最璀璨闪耀的星空都缀在他眼睛深处。
“一言为定。”
11
后来据小队的副队长兰斯洛特说，那天楚少校一如既往的神勇，但似乎处处都留了后手。不过幸好楚少校行事如此稳当，才没有在中途中了敌方的陷阱，反而将计就计，将小队分成两拨，一拨吸引敌方注意力，另一拨由他自己亲自率领一口气深入敌方腹地，与恺撒所率的大部队前后夹击，对方没有补给也没用援兵，终究是选择了退回去。
那场行动后来被引为经典案例，卡塞尔军校里人人必上的军事作战课程的第一课，就是讲的这次行动。
“好的，那这节课就到这里，自行下课吧。”讲台上的人整理了一下讲义，说实在的其实他不需要这些东西，但规定需要，他也就拿来装装样子。
“路老师，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您。”男生手里抓着笔记本。
“啊……你说吧。”路明非挠挠头发，很明显他还没有适应这样的称呼。
“楚少校……到底是位怎样的人呢?”学生问道，“案例里说是位冷静而内心坚定的战士，面对敌人的时候果断而决绝，跟那把他从不离身的‘村雨’一样，信奉的是‘敌人是什么？斩开就可以了’①这样的话。”
路明非一边面带微笑地聆听，一边在心里暗骂——
芬狗你写个课本里引用的经典案例怎么都能写成这种三流小说风！你信不信楚子航拿着他的村雨果断而决绝地削你啊！！当初做后勤大队长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啊！虽然差不多贱格但好歹还没开始写《东瀛斩龙传》啊！自从写了这玩意您就变得很奇怪了啊！
“路明非老师?”
“哦哦——”路明非回过神来，“师兄么，堪称万人迷啦，但就一点不好，固执，很固执，虚心接受死不悔改那一种。”
“???”老师您说的和书上写的差得有点大??
“该怎么和你说呢……”
“路明非。”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门口现出一个挺拔的身影，外面的阳光正好，扑打在那人身上，模糊了那道轮廓。
“可以了吗?午餐时间到了。”
路明非眯起眼睛对着门外笑，转头把讲义里的几页递给了学生，“你路老师得先走啦，听你同学说你游戏打得不错，有空来切一盘啊。”路明非又靠近了一些，小声说道:“门外那个人，就是你们的楚少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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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你今天挺早啊。”路明非两只手抱着讲义，走在楚子航左侧。
“没有什么事我就提早过来了，”楚子航看了看他，朝路明非伸出手。
后者很自觉的把讲义递到楚子航手里，乐得两只手都空闲。
楚子航一只手接过讲义，一只手毫不犹豫地牵上路明非的手，曾经是军医的人手指内侧总有一道薄薄的茧，楚子航用手指摩挲着，脚下却没有停，依旧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楚少校，套路很深嘛。”
楚子航笑而不语。
“好吧好吧是楚将军，哎但总觉得楚少校这个称呼更苏一点啊……”路明非任由他牵着，抬起头感慨，热烈而温暖的阳光尽数泼洒在他身上。
天气真好啊……
楚子航依旧绷着一张一本正经的脸，“你可以叫师兄。”
“好的师兄，请问师兄一会要带小师弟去哪里吃?您小师弟我快要饿死了。”
“永燃的瞳术师将会满足您所有要求。”楚子航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师兄你也在看《东瀛斩龙传》?！”
楚子航脸上没看出有任何变化，“跟着兰斯洛特一起看的。”
“坏事，坏大事了，”路明非痛心疾首，“连师兄你都被带歪成这样。世界要毁灭了，最后一个太阳也要被后羿射下来了，师兄你莫急，我这就去找芬格尔算账！丫的把我师兄搞得这么ooc是不是要死！”
“中午去我宿舍吃，你新买的游戏也直接送到我那里了。”楚子航低头看他，“还记得吗，那个一言为定。”
“当然，杠杠的，走走走快点待吃完饭看你路大神带着你虐遍满地菜鸟！”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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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神，爸爸，”芬格尔哀嚎，“你们秀恩爱就秀恩爱说什么打游戏啊！还把我叫过来，我觉得我的心被永燃的瞳术师的村雨戳出了几万个窟窿。”
路明非嘴里叼着一根可乐味的棒棒糖，眼睛盯着屏幕，含糊不清地说:“我这叫公事公办，让你改改你当年写的经典案例嘛。”
楚子航也学着路明非嘴里叼着根棒棒糖，牛奶味的。他嘴里有糖不便于说话，就跟着点了点头，昔日拿着村雨的手此时正抓着游戏手柄。
“你变了，你们都变了。”芬格尔一脸悲戚，“你再这样剥削底层劳动人民信不信我把案例写成UC风。”
路明非果断地摇了摇头。
“不信。”
“你！”坐在笔记本电脑前敲敲打打好一阵子的人暴起，“猜对了！”
芬格尔看着路明非和已经被他带歪了的男朋友，强忍着悲愤又重新坐下来，在笔记本上继续敲打。
“难以置信！将军与军医之间不得不说的那些事！剥削底层劳动人民为哪般?！男默女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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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格尔！！有种写UC风有种别跑啊！！”路明非手里抓着沙漠之鹰，穿着长风衣却依旧敏捷。
听到这话芬格尔跑得更快了，占了腿长优势的他渐渐和路明非拉开了距离。
“大爷的，谁不跑谁是王八蛋。”芬格尔身形一闪，将自己藏到了隐秘处，正掏出手机打算在论坛上发帖声讨一下在学校真人CS里公报私仇的路同志，结果手机刚掏出来，黑幽幽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
“我靠路明非?！您老属兔子的?”芬格尔举起双手。
来人渐渐从阴影里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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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会成员芬格尔.冯.弗林斯被击杀，学生会剩余1人，击杀者狮心会成员楚子航。”
Fin.
于此奉还，于此奉还。
对于彼此，他们都将用余生奉还。
注释①:原句出自《龙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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