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路】落日弥漫
情人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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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你这么怂是不行的！你再这样下去你心尖尖上的那朵高岭之花迟早被人摘走，你蹲这顶什么用？你学老母鸡蹲你还能孵出一窝小鸡来？”
路明非坐在座椅上，舷窗外是飞机跑道，他此时脑内天人交战，但还没等吵出个什么结果，飞机已经在跑道上滑行，然后缓缓起飞。
行吧，这下不用纠结了。
这班航机飞往捷克共和国的首都布拉格，典型的中部大陆性气候，路明非从未去过，只听说是一座很美的欧洲城市，但这并不是他此行的目的，他的目的是人，一个人。
执行部专员楚子航在那里执行一个B级任务，这样的任务体量对于超A级而言无异于休假，但对楚子航这样一年365天有假也不休的人而言，任务地点无论是在适宜度假的欧洲小镇还是蚊虫猖獗的热带雨林都没有区别，他只负责去到任务地点找到目标对象，然后抽刀杀人，完成任务后写一篇中规中矩的任务报告上交给学院。所以他轻装上阵，牛仔裤白球鞋，鸭舌帽微微下压，遮了小半张脸，背着常年备着的网球包，如果不知道他包里装着杀人利器，看起来还是挺人畜无害的一精神小伙。
执行部那些杀器执行任务的地点大多环境恶劣，位置偏僻，因此听闻楚子航的任务地点在布拉格的执行部同事都很羡慕他，和他说那是一个很热闹的地方，这个时间算是旺季，人群熙攘，风景也漂亮，就算是一个人去也不会觉得孤单。
楚子航一路走一路看，抬眼望去都是巴洛克风格和哥特式的建筑，装饰华丽典雅，在阳光下连屋顶都散发着光，倒是真的好看，但他无心顾及这些，他步履匆匆地穿过弯曲狭窄的街巷，一直走到了老城区，这里的房子墙面上大多都绘着充满宗教色彩的壁画，绘画风格看起来和《龙类谱系学》里为数不多的插图相差无几。楚子航心头一动，突然想起来在卡塞尔还没毕业的那段日子，每逢期末考试路明非都会屁颠屁颠地抱着好几本书过来求学霸楚子航同学给他补习，《龙类谱系学》算是路明非最拿手的一门，他颇有自信地闭着眼睛把书上那些年月日时间轴背给楚子航听，眼睫毛在那些乏味枯燥的词条被背出来时微微颤动。
楚子航不自知地皱了皱眉头，一些无实质的东西像是要从胸腔里跑出来，他手指微曲，而风从他的指缝间溜走。
他定了定神，把网球包取下，拉链被拉开的“眦拉”声在僻静的老城区显得尤为刺耳，楚子航反手握住刀柄，一个微弱的心跳声出现在他身后不远处，来者不加掩饰的把藏身处暴露给他，大概是自信得过了头。
他转身后足尖发力，刀锋在极速前进中略起一阵疾风，铮铮作响，转眼间童子切已经抵在尾随者脖子的大动脉上，只要他稍稍用力，就能让这个不要命的家伙命丧黄泉。
但这位执行部专员前所未有的在任务中怔愣了一下，诺玛的任务提示中并没有告诉他目标对象有着高超的伪装能力，但眼前这个双手举高作投降状的家伙的确长着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
“师师师师兄，我们虽然三月不见倒也不必刀剑相向！虽说‘不打不相识’但我们既打过也认识啊就不必再来一次了吧？当年入学时自由一日的那一枪我也不是故意的师兄你大人有大量不会记仇记到现在的……”
楚子航缓缓把刀撤下，这一连串的烂槽除了路明非本人怕是只有芬格尔那个败狗才可以与之媲美。
“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路明非刚刚还像机关枪一样的嘴突然连一个字都蹦不出，他总不能说因为芬格尔实在看不下去他这副只会暗恋的怂样，恨铁不成钢的把他说了一顿，连夜帮他买了机票把他送了过来，啊说起来就连买机票芬格尔这铁公鸡都是用他的卡，之前他请了那二狗子那么多顿宵夜，二狗子也没请他坐这一趟飞机。
路明非心念至此，开口就是一句“因为芬格尔欠了我钱。”
楚子航未来得及细想这句漫漫无边际不知在回答什么的回答，刀又重新举了起来。
这次刀身直奔不远处的混血种而去，B级混血种用了类似“暴血”的方法，将血统硬是提上了一个等级，但是狂化之后丧失所有理智与思考能力，在楚子航这个超A级面前不值一提，路明非还在想着要不要搭把手的空当，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楚子航没有恋战，三两下结束了单方面的虐杀，通知后勤部门进行善后工作。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向那个仍将脊背紧贴在墙面上的家伙发出邀请。
“既然来了，一起走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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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被查理大桥上熙攘的人流簇拥着往前走，路明非手插在牛仔外套的口袋里，努力扮出一副自然的表情。
楚子航完成任务后就从网球包里拿出件黑色卫衣换了，身上那件沾了血污灰尘的被掌心的君焰一烧，眨眼化为灰烬。因此这两个人并肩走在一起时，倒像是一对相约出来旅游的大学生。
“你还没告诉我。”
“什么？”
“你怎么在这里？”
路明非本来还沉浸在自己纷乱的心绪之中，没想到楚子航这下又把一小时前的问题问了一次，给他来了个回马枪。
他下意识摸了摸鼻子，话也说得有些磕磕绊绊：“啊……诺玛没和你说么？我也有个任务在这里，完成之后就瞎晃来着……没想到竟然碰到师兄你了哈哈哈真的太巧了。”
楚子航的脸被那顶鸭舌帽盖住，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他点了点头，像是对这个有点扯淡的回答的回应，又像是在心里隐隐期待很久的事情落了空。
路明非开始没来由地紧张，喉咙略微发涩，他轻咳了两声，就当是楚子航接受了他十秒钟编出来的借口。
“诺玛给你订好旅馆房间了吗？”
“没有……”路明非心中暗暗吐槽：谢邀，人刚下飞机，就读美利坚，还没来得及订房间。
“现在是旅游旺季。”楚子航出声提醒他。
“啊——”路明非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叫唤，“我一会去师兄你住的地方看看还有没有多余的空房间吧。”
“我问过了，没有空房间了。”楚子航抬手将帽檐往上抬了抬，把眼睛露了出来，他戴了浅色的美瞳，目光温润，眉骨挺直，配上他典型的东方人面孔，整个人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温顺。
“那我去附近找找其他酒店？哎或者我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在这桥边和衣而睡也不错，说不定好心路人看我落魄，明天一大早我还能在大衣上捡到几个硬币。”
楚子航扭头看他，“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和我睡，房间是标配大床房，你和我都不胖。”
言外之意就是那张舒适柔软的大床足以塞得下他们两个大男人。
而返航的航班在明晚，旅游旺季找旅馆的难度不亚于让楚子航开口哈哈大笑，路明非犹豫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他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又或者说，出于他的小小私心，他并不想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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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洗完澡瘫在床上，翘着腿刷守夜人论坛，各类水帖刷新得飞快，从“震惊！龙王身上的这样东西竟然可以治秃头！”到“如何成为平平无奇的恋爱小天才”这样骗点击率之心昭然若揭的标题一个比一个显眼，他一边听着浴室里楚子航洗澡传出来的哗哗水声一边百无聊赖地点开了后者。
一楼是楼主明晃晃的几个大字：［是怎样的自我认知导致你们会毫无x数的点开这个帖子呢？］
［楼主杀人诛心，举报了。］
［一看就是装备部的死宅发的，你有本事发帖你有本事开门啊！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们又在商量怎么炸学校了！］
后面几楼画风就越跑越偏了，垃圾话和各种抖包袱层出不穷，路明非快速地扫了几眼，觉得德云社的相声剧本不找这些人才写真是可惜了。
“在看什么？”
路明非看手机看得入神，压根没发觉浴室里的水声停了，被这话冷不防吓了个手抖，手机“啪”地一下摔在脸上，痛得他嗷了一声，一骨碌从床上翻起来捂脸。
“师兄你走路怎么还没声音呢！”
楚子航没料想到还有这一出，低声道：“抱歉，我没想到会吓到你。”
“算了算了小事情，就是可惜了我两百万刚做的鼻子啊。”
楚子航对这个师弟说烂话的本事已经领教得很深入了，只对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靠过来些。
“怎么了？”
楚子航把视线停留在路明非的鼻尖，他目光微动，转移到路明非的睫毛上，依旧是那样微微颤动。半晌，他缓缓收回目光，一本正经道：“没事，看一下你两百万做的鼻子。”
本来就被他盯得浑身僵硬的路明非一下子梗住了，“师兄你倒是变幽默了哈。”
之后是两个人各自的睡前活动，路明非屏蔽了不断在社交软件问他“恋爱进度”的芬格尔，刷了两分钟论坛又觉得没劲，不得已打开游戏玩了两把吃鸡，楚子航则打开平板写完了任务报告，然后顶着从抽屉里找到的酒店宣传册靠墙站立，房间里一时之间静悄悄的，路明非打游戏也没开麦，只偶尔听得见从他耳机里漏出来的几声枪响，他们一个霸占了半张床，一个占据了房间角落，互不相干，气氛却很是和谐。
直到两个人决定睡觉，楚子航伸手熄掉了灯，路明非躺在床上感觉到身旁那人平稳悠长的呼吸声时，他才开始没来由的紧张了。
按理来说这是不该发生的，他和楚子航也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了，当年他们因为芝加哥罢工事件就一起睡了，但那时候他还没发现自己对身旁那人的狼子野心，后来在日本高天原打工那段时期，甚至于更后来，他们还一起出过不少任务，其中也不缺睡一张床的，却也没这次来得别扭。
他背对着楚子航，脑子里纷纷乱乱，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纠结成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他侧着身睡久了，右臂被压得发麻，路明非感觉到身后的人呼吸声匀长，小心翼翼地翻过身想换边睡，不成想正对上楚子航的眼睛，目光灼灼。
“不好意思啊，吵醒师兄你了吗？”
“没有，”楚子航看着他，“你睡不着吗？”
“有点，可能是时差问题。”
“捷克布拉格比芝加哥快七个小时。”
“但平时我过得也挺日夜颠倒的，伊莎贝尔管不住我修仙打星际。”路明非嘟囔道。
“聊聊吧，路明非。”
被叫到名字的那人一晃神，想起恺撒和诺诺订婚时他在食堂胡吃海喝，其实订婚这件事路明非早有预料，但没想到来得这样突然，当时也不是有多难过，只觉心中塌了一小块，他往嘴里塞着午餐肉烤鸡腿，好像这些高热量食品能帮他填一填。
那时候也是楚子航坐在他面前，递了杯柳橙汁，和他说：“路明非，我们聊聊。”
说是聊，倒更像是楚子航单方面地听他说话，偶尔干巴巴地抚慰两句，谈话的最后楚子航答应他，“恺撒和陈墨瞳结婚那天，我陪你去打爆他们的婚车车轴。”
时过境迁，楚子航又在他面前，开口和他说“聊聊吧，路明非。”
路明非咽了咽口水，他们现在的距离是如此之近，以至于他能感受到楚子航温热的鼻息。
“聊……聊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
这是楚子航刚刚在心里拿捏了很久的说法，他自认为算是委婉。
“以后？”路明非眨眨眼，像是有些艰难地咀嚼消化了一下这个词。
“考试不挂科毕业能顺利，等学校分配工作，不要死在执行任务中途我就谢天谢地了。”
“还有呢？”
还能有什么？路明非腹诽道，他知道他这位师兄面瘫脸下藏了颗八婆心，但做到这样也是大可不必，他们是睡不着谈心又不是被迫相亲，总不会要把工作车房择偶对象交代一遍吧？
“考试、任务、工作，你刚刚说的都不是你喜欢的。”
“你喜欢什么？”
楚子航望向他眼底，语气诚恳又认真，像是心里有什么问题等待求证。
“不瞒您说，师兄您现在像极了偶像剧闷骚男主要表白前那句大喘气，但我还是要说——”
“我喜欢朝比奈实玖瑠！”
他还是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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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路明非就拉着楚子航出门了，美其名曰为“来都来了不如逛一逛，还有什么比公费旅游更快乐的事情”。
楚子航任由他带着自己毫无目的性地瞎晃悠，两个人没查资料没找攻略，从街头走到巷尾。这个季节正是旅游旺季，街上人来人往，路明非就带着他跟在旅游团后面蹭导游的讲解。
小路同志听得也不是很专心，往往听两耳朵就跑了，两个人随便找了家人不多的餐厅吃午餐，味道却出乎意料的不错。
最后还是路明非最先折腾累了，钻进集市里买了两份热红酒，塞了一杯在楚子航手里，抬头道：“尝尝。”
酒加热后酒精已经所剩无几，果味浓郁，还带了些肉桂的香气。
他们靠在桥边，小口小口地喝着热红酒，桥下流水略显湍急，红眼睛的鸽子落在浅滩上，在水里啄了两下，又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而昏黄的天光在此时降临，他们从早上走到下午，无心插柳柳成荫，倚着休息的地方最适合看日落，暮色苍茫，柔和的色调覆在这片安静的土地上。
他悄悄地侧过头，用余光一点点地打量着楚子航，今天的楚子航摘下了棒球帽，柔软的额发稍稍长过眉毛，依旧是浅棕色的美瞳，路明非这样看着他，像是回到了仕兰那时候，楚会长身着白色校服一丝不苟，站在二楼给底下茫茫众生的广播体操打分，彼时路明非也是这茫茫众生里的一个小黑点，只那么绝无仅有的一次，他被数学课上那些图形数字搞昏了头，圆锥曲线是最后一颗安眠药，于是等他迷迷瞪瞪地醒过来时，外面广播里的音乐已经进行到“跳跃运动”了。
路明非伸了个懒腰，骨头咔哒作响，眼睛还没完全睁开，膝盖骨就“咚”的一声撞上了桌脚，他想着这时候下去也许还能赶个收尾，于是他龇牙咧嘴忍着痛溜出课室，意料之内的，他在走廊遇到了闻声而来的楚子航。
“路明非？你怎么没下去做操。”
被叫到名字的那个下意识地一激灵，刚刚撞到的膝盖好像更痛了，因此他也没来得及细想为什么楚子航作为一个高年级学长会知道他这等无名小卒的名字。
楚子航见他的手缓缓揉着膝盖，点头道：“腿伤的话就不用下去了，回课室休息吧。”一边用笔在那个登记表上圈画了什么。
“啊没事没事，我站外面透会气。”他乐得接受楚子航帮他找好的理由，就跟着倚靠在走廊的栏杆上，一偏头，看到的也是楚子航那张令全校女生神魂颠倒男生咬牙切齿的侧脸。
记忆与现实的两张脸渐渐重合。
“路明非？”
那张侧脸缓缓转过来，眼里盛着淡淡的金色，分不清是天边日光还是他本身的黄金瞳色。
那双眼睛里有了他的身影。
“你这次来不是因为任务。”
路明非强装镇定，“别介啊师兄，我不是因为任务我来干嘛呢哈哈哈。”
“因为我。”
“……我回去一定手刃了芬格尔那个狗贼。”这就是变相的承认了。
“不是，”楚子航顿了顿，“是我拜托他把你叫来的。”
这下子事态发展就超出路明非的预料之外了。
“我一直以为我表露得很明显，但好像就只有你没有感觉到。陈墨瞳和我说对你要直接一点，我就拜托了芬格尔找个理由把你叫来。”
“昨晚的问题我想再换个问法。”
“路明非，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被一连串话语击昏的路明非本人眨眨眼睛，大脑CPU过载了，他需要缓缓。
楚子航作为一个杀胚也是第一次做告白这种事情，他开口还有些紧张，以至于说完最后一句话时还不小心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
所以他没有注意到路明非手里的纸杯都被挤压变形，那个杯子五分钟前还装着果味香醇的热红酒，现在在力度施压下变形扭曲，纸杯上印着的小人皱成了怪物史莱克。
而此时落日弥漫在河面，直到夜色浸染天空，星星满缀。
拥抱着的两个人都在想：刚刚是不是有一颗星星落下来，撞到了自己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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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拉着手离开时，桥边常坐着的街头老画家笑着递给他们一副画，笔触随意却清晰，勾勒出了两个人并肩站立的背影。
“Romantic.”
Fin.
太久没写了生疏好多，大家看个乐吧，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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